海裡都是淚水
太平洋的風一直吹
一直呼喚你們的名字
不要忘記回家的路,走山線
記得池上的稻田和油菜花
地震在蠢動,颱風還沒來
故鄉龜裂的農田渴望雨水
天空的眼睛佈滿血絲
海裡都是淚水
哭倒的母親,跪下的海浪
當我唱著那首太平洋的風
一直吹──在清明的路上
聽見那一長串撞擊隧道的轟響
轟然貫穿脊骨貫穿腦門
這憤怒的子彈,必射向復辟的貪腐
隧道口深邃如人性的黑洞
斷崖山壁似血跡赭紅的墓碑
纏綿的海岸線啊,是牽魂的白索
不要忘記回家的路,不要回頭
天空哭紅了眼睛,海裡都是淚水
這債,留給我們一節一節的去清算
你們就安心的走吧,是冤魂不是孤魂
每年清明,鄉親都會路過祭悼
以太平洋的風,以跪拜的海浪
以海水一樣鹹的淚水
分類:詩抄
聶魯達:旅伴(1921)
趙振江譯《漫歌》
聶魯達:旅伴(1921)①
後來,我到了首都,身上浸染了些許霧和雨。
那是怎樣的街道啊?
一九二一年的衣裝
在難聞的煤氣、咖啡和磚頭的氣味中熙攘。
我在學生中間生活卻不能理解,
整天囿於四壁之中,每到傍晚
就到可憐的詩歌裡面去追尋
那失去了的樹枝、水滴和明月。
我沉沒到詩歌的底裡,潛入水中,
捕捉那如同棄海的海鷗一般
難以觸摸的衝動,
直至閉上眼睛並沉浸到
自己固有的環境中去。
難道那只是黑夜、
只是地下那隱秘的、潮濕的葉片?
死神究竟從怎樣的衰敗物質幻化而出
直接觸及我的肢體、控制我的情緒
並在大街上開挖出了一個不幸的陷阱?
我走出門去生活,我成熟了起來
並硬著心腸走進了窮街陋巷, 毫不動情,幾近譫妄地歌唱。
牆壁上顯示出各種各樣的容貌:
看不見光明的眼睛,
罪行照耀下的濁水,
孤傲的世產,
擁塞著破碎的心的洞穴。
我同這一切走到了 一起:
只有在這一合唱中,
我的聲音才找到了所自生出的孤獨。
我開始成為
在火焰中歌唱的人,
受到了那些同我一起在客店裡
歌唱的夜間夥伴們的歡迎,
他們給了我以不止一種柔情,
他們給了我以不止一個
他們用自己那抗議的手
——唯一的火、破敗的城郊的
真正主宰——捍衛著的春天。
①當年聶魯達去到首都聖地亞哥並進入教育學院學習法語.
十一月七日.勝利節日的頌歌 / 巴勃羅.聶魯達
十一月七日.勝利節日的頌歌
巴勃羅.聶魯達
這具有雙重意義的週年、今天、今晚﹐
難道人們會看到一個空洞的世界﹐
會看到痛苦的心靈被愚蠢地刺穿﹖
不﹐這一天不僅是二十四小時的連續﹐
更是明鏡和利劍的步履﹐
是一朵具有雙重意義的花﹐
它打擊著黑夜﹐
直到將黎明從夜的根中拔起﹗
西班牙的節日﹐
你來自南方﹐
勇敢的日子﹐
羽毛如鋼﹐
你來自最後倒下去的人﹐
他的前額被打碎﹐
可你火紅的號令卻還在他的口中迴響﹗
你在那裡走著﹐
帶著我們永不磨滅的記憶﹔
你曾經是節日﹐
而現在是鬥爭﹐
你支撐著無形的柱石和翅膀──
它將和你一起飛翔﹗
十一月七日﹐
你生活在哪裡﹖
你的花瓣在哪裡放射光彩﹖
你的哨音在哪裡向弟兄們說﹕衝啊﹗
向倒下去的人說﹕起來﹗
你的勝利在哪裡形成﹖
從血液開始﹐
通過人們可憐的肉體昇華為英雄﹖
聯盟﹐
世界人民的姊妹﹐
純潔的蘇維埃祖國啊﹐
豐碩的種子又回到你的懷裡
就像樹木的枝條飄灑在大地﹗
人民啊﹐
在你的鬥爭中﹐沒有哭泣﹗
一切都像鋼鐵一樣﹐一切都會行走和殺傷﹐
一切﹐包括摸不著的寂靜﹐甚至懷疑──
他用冬天的手尋找我們的心臟﹐
要使它凍結和淪喪﹐
姊妹和母親啊﹐
為了幫助你們取得勝利﹐一切的一切﹐包括快樂﹐都該像鋼鐵一樣﹗
今天﹐讓叛變者受到唾棄﹗
讓卑鄙者時刻受到
沾滿鮮血的懲罰
讓膽小鬼回到黑暗中﹐
讓桂冠屬於勇敢的英雄﹐
勇敢的道路﹐勇敢保衛世界的
雪白和鮮紅的艦艇﹗
在這樣的日子裡﹐
蘇維埃聯盟﹐我虛心地向您致敬﹕
我是個作家和詩人﹐父親是個鐵路員工﹕我們一向貧窮。
昨天﹐在我的小小的多雨的國度裡﹐
相距遙遠﹐我卻和你在一起
你的名字在那裡熱烈地傳誦﹐
燃燒在人民的胸中﹐
直衝我國的高空﹗
今天﹐我懷念他們﹐
他們都和你在一起﹐
從家庭到家庭﹐從工廠到工廠﹐
你的名字像紅色的鳥兒在飛翔﹗
願你的英雄受到稱讚﹐
你的每一滴血都受到表彰﹐
它在保衛著純潔、自豪的家鄉﹗
願滋養你的英勇、苦澀的麵包受到讚揚﹐
與此同時﹐時代的大門為你開放﹐
讓你那人民的鐵軍高歌前進
在荒野和灰燼中
踏著劊子手的身軀
將一棵宛如明月的巨大的玫瑰
種在勝利、純潔、神聖的大地上﹗
(抄自趙振江編《拉丁美洲詩選》,1996 )
聂绀弩:一个高大的背影倒了
一个高大的背影倒了,
在无花的蔷薇的路上——
那走在前头的,
那高擎着倔强的火把的,
那用最响亮声音唱着歌的!
那比一切人都高大的背影倒了,
在暗夜,在风雨连天的暗夜!
在暗夜,
风吼着;
拔倒参天的古木,
卷起破碎的屋瓦,
卷起一切可以卷起的东西,
打向我们底行列——
这悠长的行列,
这肃穆的行列!
这愤怒的行列!
那引头的背影倒了!
在暗夜,
雨淋着,
在我们底头上,
在我们底身上,
在我底心上!
泥水拖住我们底腿,
无花的蔷薇刺进我们底脚心,
一切肮脏的东西溅在我们底身上!
我们是一条悠长的行列——
饥饿的行列,
褴褛的行列,
奴隶的行列!
那走在一切人前头的背影倒了!
我们是强健的,
然而受伤了;
我们是勇敢的,
然而受伤了!
我们是固执的,
然而受伤了!
在无花的蔷薇的路上,
在风雨连天的暗夜,
没有一点伤痕的,
不在我们底行列里。
那伤得最厉害的人倒了!
他是我们中间的第一个——
第一个争自由的波浪,
第一个有自己底思想的人民,
第一个冒着风吹雨打和暗夜底一切,
在无花的蔷薇的路上,
高唱着自己底歌的人民。
这第一个人民倒了!
惊天动地的响声,
晴天霹雳般的响声,
我们中间的第一个倒了!
那高大的背影没有了,
那倔强的火把没有了!
那响亮的歌声没有了!
千万人底嚎哭,
千万人底喊叫,
千万人底悲痛,
赎不回这无比的损失!
高大的引路人,
你知道么?
谁在哀悼着你!
前面是平坦的路底边沿,
白天底边沿,
晴明底边沿,
能够忘记么,
你第一个向它走去的人!
安息吧,亲爱的朋友!
永别了,人民底同志!
我们要从你底尸身上走过,
踏着你的肉和骨和血,
踏着你指引过的路,
用我们的眼泪,
用我们的歌,
用我们的脚印,
造成你的坟墓!
愿你的英灵永远和我们同在!
樺美智子墓誌:「最後に」
誰かが私を笑っている
向うでも こっちでも
私をあざ笑っている
でもかまわないさ
私は自分の道を行く
笑っている連中もやはり
各々の道を行くだろう
よく云うじゃないか
「最後に笑うものが
最もよく笑うものだ」と
でも私は
いつまでも笑わないだろう
いつまでも笑えないだろう
それでいいのだ
ただ許されるものなら
最後に
人知れずほほえみたいものだ
1956年 美智子作
「在最後」
或者在前,或者這裡,
都在嗤笑著我。
但也不要緊,
我走自己的路,
那些嘲笑我的人們也仍然
各自走著自己的路吧。
不是常常這樣說嗎?
「笑到最後
笑得最好」
可是我
大概永遠都笑不出來吧
大概永遠不能笑出來吧
其實這樣也好。
如果可以的話,我只想
在最後
不為人知地微笑。
1956年 美智子作(邱士杰譯)
田間,〈歷史家〉,一九五六年
瘦長瘦長的臉上,
眼睛裡射著火光。
雙手把窗戶打開,
他獨自在窗邊瞭望--
那寬闊的黃河岸上,
一排鐵鑄的煙筒,
濃煙四起人在歌唱。
他的偉大的頭額,
彷彿是銅刻一樣。
雪白雪白的髮絲,
密密地蓋在頭上。
他唱過黃河的波浪,
如今他住在黃河上。
他對我說:在這裡,
地上地下都有工廠。
窗戶對面來天下面,
一隻水鳥來來往往;
雙翅啊,多麼矯健,
在水塔的四面飛翔。
在這壯麗的時間,
歷史家也發了言。
我看見他是青春,
他在歡呼著邊疆!
〔溫健騮詩賞析〕中國的兒女要回到中國的懷抱!(曉盼)
近代中國的歷次學生運動中,總促使許多人重新認清他所處的時代和他自己,而從舊世界中覺醒過來;五四運動是這樣地促醒了知識份子走向工農群眾。五.卅、一二.九……這幾個大運動更推動了無數人拋下舊包袱,一往直前,為中國的未來奮鬥;到了七○年代初期的釣魚台運動,也促醒成千上萬的留學生走上覺醒的大道,溫健騮就是其中的一個。
溫健騮在香港長大,在台灣唸的大學,酷愛文學的他,以新詩揚名於港台文壇。但是,當時他的作品是什麼呢?下面是一個片段: 繼續閱讀
GAZA! GAZA! (唐曙)
Gaza!Gaza!
2009.1.24
逃啊!逃啊!
如果你要活命的話!
戰鬥機飛越
囚禁我們的圍牆
預告我們的死亡
跑啊!跑啊!
除了安全的地方
你可以選擇
你最喜歡的地點當作墳墓
來不及做墓碑
記得露出你失去靈魂的表情
免得你的親人來不及哭泣
叫吧!叫吧!
全世界在跨年
倒數著你們聽不見的死亡
快快快站在一起
用全世界最緊的人口密度
用全世界最低的平均年齡
用力吶喊難民的溫度
發亮的磷彈會燒旺
我們所有的苦難
燒光聯合國的學校
聯合國的糧倉
聯合國的醫藥
讓和平的火焰
在埃及的邊境跳舞
穆巴拉克像警察一樣保護我們
不准任何人闖進這水洩不通的煙火領土
煙火啊!煙火啊!
我們有最昂貴的煙火
而且不必自己出錢
每年22億 不夠的話
美國還可以限時專送一大批驚喜
把我們逃不出的地道
炸成通向阿拉的天門
和平啊!和平啊!
像手中的鑰匙
發黃的地契
是永遠收不回的土地
是推土機夷倒房子的土地
是人牆倒下的土地
是安全邊界後的土地
是圍牆裡等死的土地
是定居點到處移動的土地
是布希路線圖有標明
卻沒有辦法到達的土地
是巴拉克的土地
是內塔尼亞胡的土地
是歐莫特的土地
是拉賓的土地
是夏隆的土地
是培瑞茲的土地
是梅厄的土地
是戴揚的土地
是本古里安的土地
是魏茲曼的土地
是英國的土地
但不是阿拉的土地
不是巴勒斯坦的土地
恐怖啊!恐怖啊!
不准我們抵抗
不准我們逃亡
不准我們和平
不准我們投降
加薩啊!加薩!
只在我淚眼抵抗裡的家鄉!
…………
寫這點東西
是為了記述那種被一記悶棍重重敲進後腦勺
又氣憤又暈眩又想反擊的複雜心情
當懲罰性的轟炸結束後
日以繼夜的折磨開始無聲地
點滴侵蝕著巴勒斯坦人民
全世界繼續隨著國際媒體的聚光燈生活
而我
只能用這段文字追述一個沉重而漫長的苦難
至於歐巴馬 忙著用全民健保來轉移焦點
於是沒有人再關心他選前關於伊拉克撤軍的承諾
畢竟美國人的健康也是一個重要的議題啊!
至於加薩少年的生死….就留給Intifada吧!
畢竟加薩街上滿是彈孔的斷垣殘壁
都已經重複貼滿了少年們的遺照
葬禮已經成為加薩兒童的遊戲
連掩面哭泣的情節都栩栩如生……
加薩啊!加薩!
毒蘋果札記‧二○○八‧二‧二十九‧小說家譯詩(施善繼)
〈獻給黨〉
聶魯達詩
陳映真譯您給我兄弟骨肉的情份
去愛我所不認識的人。
您把眾生的力量
團結在一起。
您送我一個新生的嬰兒
重新將祖國賜給我。
您讓我擁有
一個孤單的人所不能體會的自由。
彷彿點燃篝火
您教我把心中的愛與溫暖燒旺。
您授予我
樹木所必要的剛正。
您教我認識
人的共性和差異。
您讓我明白:
個人的痛苦
如何在全民的勝利中消失。
您教我
在咱窮苦兄弟的硬板床酣睡。
您把我打造於現實的根基,
在堅實的磐石之上。
您要我知道仇恨敵人抵擋獨夫。
您使我看見人世的光明,
也看見人類幸福的可能。
您使我堅不可摧
因為與您同在
我雖死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