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為《1924年以前台灣社會主義運動的萌芽》(2009)第三章引言
台灣革命運動進化史,以我們研究結果約有二大進化的趨勢:一是,由「無組織」的革命運動,進化到了「有組織」的革命運動!一是,由「狹義」的革命運動,進化到了「廣義」的革命運動!……直到下期的革命,(1920-1925)才純是廣義的革命運動了,……
他是一九二○年在日本東京設立台灣青年雜誌社;一九二一年提出台灣民選議會於日本;同年組織台灣文化協會於台北;一九二二年北京台灣青年會成立;一九二三年台灣尚志社設於廈門;同年台灣議會期成同盟會成立於東京;一九二四年新台灣安社創設於北京;同年,台灣及朝鮮合作平平旬刊社於上海,一九二五年中國台灣新青年社開始設立。……同年台灣同志會成立於上海等等。政治革命,思想革命的團體次第設立,這種情形是初期和中期的革命所萬萬不能及的。──漢人,《台灣革命史》,1926。1
1926年,一本不到兩百面的小冊子在上海泰東圖書局出版。這本名曰《台灣革命史》的小書由署名「漢人」的台灣學生黃玉齋(1903-1975)所作。黃玉齋回憶﹕
玉齋早年赴笈歸國求學,於廈門為學生時代,已承師友的慫恿﹔且當民國十年間吾國革命風潮很高,於是開始蒐集吾台灣抗日革命的史實,在吾國內豈有可求?因此不得不利用學校寒暑假回台北省親的時候,在日據時期「台灣總督府台北圖書館」中秘密鈔自日人的著作中關於台灣抗日革命史料,每次鈔譯抗日革命史料之後,不敢自己帶回家中,祇好事前備便的「信封」寫好廈門友人的住址、姓名、貼足郵票等,即刻將鈔就的的抗日革命史料分散放在信封之中,即刻投入信箱寄與廈門友人代收。……2

這本以台灣武裝及非武裝抗日運動為論述對象的專著,在日新月異的歷史學研究及史料積累面前似乎頗為失色。幾乎不被當成研究對象的這本書彷彿已然過時而又過時了。然而這本小冊子卻是同類型題裁化為書面研究的頭一遭,並是第一本試圖區分臺灣抗日運動的型態變遷(如引文所謂「無組織」至「有組織」的變化)並介紹島內社會運動派系的專著。
如果運動的型態變遷及派系分類可被介紹,也許正意味著運動的發展已臻某種階段,才使黃玉齋有條件為之。從書中內容來看(如上引文),各種台灣青年組織層出於中、台、日三地,確實是「初期和中期的革命所萬萬不能及的」。如果運動還未發展出相對具足的條件,黃玉齋恐怕無法順利寫就其著作。當時的島內的「政治運動」為黃玉齋區分如下(標號按原書)﹕
- 「民族主義派」
- A. 台灣獨立派、
- B. 台灣光復派、
- C. 台灣民選議會派、
- D. 台灣文化協會派。
- 「社會主義派」
- E. 無政府主義派
- F. 社會主義派
如果黃玉齋寫作的篇幅可以反映當時運動的規模、水平、或聲勢,他所劃出的「F.社會主義派」也許就是最為混雜不清的政治勢力。黃玉齋籠統列以三民主義、共產主義、基爾特社會主義、工團主義、國家主義,卻未能說明何者為臺灣人所實際進行者。3相對之下,他對「E.無政府主義派」的說明便詳細很多,其代表就是1924年由台灣人范本梁(1897-1945)創設於北京的無政府主義組織﹕新台灣安社。
如果直到1926年,黃玉齋所能知曉的台灣社會主義組織只有新台灣安社,可能體現出新台灣安社的活動非常顯著,也可能反映了黃玉齋只知道安社的活動細節。甚至,可能台灣社會主義運動發生了斷層,特別是在大陸上。但只要考慮到1927年的文協分裂才使左派全面浮現檯面,那末,無論黃玉齋將新台灣安社特別拔高的原因為何,其意義都不能小覷。
本章的研究對象是台灣最初的無政府主義者的活動、組織。范本梁及其「新台灣安社」將是這一研究的主要(但非唯一)的線索。至於敘述的開端,還得從東京(最早出現台灣人青年組織之地)及北京(大陸上最早出現台灣人青年組織之地)說起。
註釋
徵引書目
- 黃玉齋(1999)。〈台灣初期抗日史略〉。收錄於:黃玉齋,《台灣抗日史論》(頁 1-87)。台北:海峽學術出版社。
